我家住在一個老舊的小區,那種從外面一看就知道年頭不短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老槐樹下的長凳上總坐著幾個悠閑的老人,他們的談話聲一如既往地飄進我的耳朵。他們議論紛紛,而我則了他們的傾聽者。小麗和我小時候是一個班的,長得漂亮又聰明,我們這一帶的小伙子沒幾個不暗的。想當年上春晚的歌舞節目,我們全家還特意坐在電視機前看,那會兒簡直就是小區的驕傲。我趁我媽口氣的時候趕了句,“怎麼啦,不是中國人了怎麼就不行了?”“哎呀你懂什麼,咱是中國人,份是本!”我媽擰了擰眉頭,那眼神里仿佛小麗做出了天大的錯事。隔天,我去市場買菜,又聽見那些大媽們議論紛紛。“聽說李家大麗不認祖宗了,改了國籍。”“都說了當初嫁外國人不靠譜,現在好了,連自家人都不認了。”我不有些心酸,他們哪里知道小麗當初為了那段婚姻付出了多老公家里人一開始也是不同意的,覺得只是圖個國外份。可我了解小麗,不是那樣的人。提著菜籃子,我徑直往家走,心里卻回著他們的話語。家,這個字眼在小麗嫁人后似乎變得越來越復雜。回到家,我老爸正在悠閑地看報紙,我想了想,決定說出我的想法,“爸,你說如果有一天我去了國外,我還是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老爸從報紙后面看了我一眼,放下報紙說:“你是我兒子,不管你去哪里,這都改變不了。”晚上,小區里的路燈亮了起來,樹影婆娑,我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遠,我仿佛看見小麗的影,在那個很多年前我們一起踢毽子的地方站著。我加快了步伐,卻發現那不過是個撞衫的陌生孩。我輕嘆了口氣,心里暗想,不知小麗在一個陌生國度里,有沒有找到一棵屬于自己的老槐樹,有沒有鄰里間的嘈雜議論。我媽今兒個還強調要我早點回家吃晚飯,說是要試著做一個在網上學的菜,喬炸醬面。進門的瞬間,我媽的聲音就像是定時炸彈一樣,“你看你,都干啥呢?晚飯都快涼了!”其實,我知道是在擔心。在這個充滿了各種聲音的小區里,溫暖總是以最直接的方式送達心底。我坐在餐桌旁,心里想的卻是小麗,那個一直活在大家茶余飯后談資中的小麗。我開始慢慢地品嘗我媽做的面,那醬香四溢,味道還真不錯。我忽然明白,小麗的故事,并沒有結束。或許在遙遠的地方,也有著屬于自己的故事要繼續書寫。而我們,就像是躍在紙上的字,有的人一筆帶過,有的人卻要用許多許多的筆墨,才能描繪出屬于自己的那一筆。那天,我們全家在客廳辯論得臉紅耳赤。姐姐的眼神里著堅決,說:"我跟他十年,從來沒后悔過!" 但阿媽就是不愿放手,哭著說:"外國人怎麼能理解咱中國的心呢?"我靜靜坐在一邊,心里五味雜陳。嫂子是慈善家,常常四奔波。這事給阿媽當頭一棒,心里那弦繃得越來越。阿媽里咕噥,淚水忍不住往下掉。彼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是姐夫。他抱著一大束中國市花,慢悠悠地走進客廳。讓人意外的是,他開始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跟阿媽道歉:"媽,是我不好,沒替你想周全。"姐夫說,他決定搬來中國,學習中文,了解中國文化。他的眼神里滿是誠懇,仿佛一個認錯的孩子。可阿媽的態度依然強,面無表地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被沉默籠罩的客廳,氣氛突然變了。姐夫蹲到阿媽邊,捧著花,溫地說:"請給我一個機會,我想為這個家的一部分。"阿媽的眼角出了淚,但還是轉過頭去,不去看姐夫。姐姐在一旁輕輕拉住阿媽的手。屋里靜如止水,誰也不吭氣。最后,阿媽的聲音嘶啞地響起:"嗯,既然你這麼說了,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姐夫的臉上綻放出激的笑容,姐姐眼里的淚珠子也跟著落下來。整個家族的氣氛,慢慢和緩了。但心中總歸還是有刺,偶爾扎扎的。難道,我們的家庭真的能夠摒棄見,完全接納一個外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