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是咱們村的能人,年輕時候力氣大得能頂兩個壯漢。就這麼個格瘦小的人,一個人就能撐起半邊天。如今,卻是連窗戶都不曾探頭出去瞅一眼了。三年前,大雨滂沱的天,四非要出門給豬拿食。我們攔也攔不住,就這剛烈子。誰曾想,從那以后,風上扎了。家里的活兒,就都落在我和弟弟肩上。兩天前,春節前夕的晚飯上,我讓弟弟給四端碗,誰知他卻著冤。"姐,我哪有空啊?當初家里分家產,我一分沒沾,都是你要的!"他撂下話,氣哼哼跑了。我一時半會理不過氣來。是啊,當時確實是我說要照顧四。可家里那點田地、幾間瓦房,我是為了四才要的。弟弟說的話,像在我心里。現在的形把四也給急了。老人家這幾天格外地急躁,一天到晚嘮嘮叨叨。本以為老人家只是天氣冷,心里鬧心。誰知道,今兒個一瘸一拐地走到我跟前,看著我,眼淚汪汪地說:"咱們這樣,是不是連家都不像了?"說完,我是又驚又急。家,這個字眼對我和弟弟來說,了一個無法繞過的坎。我回房想了一宿,咬牙要和弟弟談談。今晚,一盞油燈搖曳,照得廚房的墻壁都是暗沉沉的。我和弟弟正坐在炕頭。他依舊是一副不爽快的樣子,把煙桿兒往桌上一撂,就哼聲不語。我沉下心,開門見山:"明天,我去鎮上找人談授業,多掙些錢,不讓你太擔心家里的開銷。咱們是一家人,四不行了,要是咱再鬧矛盾,怎麼得了?"弟弟低著頭,吹了吹煙,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直視我:"那田地和房子,你真的不后悔?"我笑了笑,搖了搖頭。心里的那刺,似乎稍微松了些:"家就是要人團團圓圓,不是嗎?"弟弟嗤了聲,好像要笑,又忽地正經起來。他站起,跺跺腳,突然說:"那就這麼定!咱們一家人誰也不提以前的事,好好地過日子!"聲音里忽然多了子堅決,這孩子,倒是長大了。我這心也跟著亮堂起來。只要家和,什麼難關都能闖過去。晚風吹過廚房的窗戶,外面的梅花艷依舊。我瞧見四的背影,在門口晃了晃。老人家里念叨,眉開眼笑,那樣子,像極了晴天。房梁上的油燈還在咕嘟嘟地響,這聲音,像是家的韻律。忽然,我的心頭涌起個小小的念頭。不管怎麼,咱們是不是該再談談那些田地和房子? - 四的春節煩惱